維士比加咖啡是工地人的標準飲料,但水電工居然也能從3合1一路喝成咖啡專家。南投魚池人沈詠為現年37歲,像他能從咖啡栽種、加工、銷售到教育全包的人物,國內不到10位,他2度擔任馬、蔡政府國宴的選用豆、烘焙師,難以想像他曾是不愛念書、在工地長大的甲種電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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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詠為的爸媽都是水電工,從幼稚園時代起,他的假日遊樂場就是工地,「爸媽在各地做水電,不能丟小朋友在家,因此我和哥哥每天都跟著爸媽到處跑,與其他『工地囝仔』一起玩土玩沙,有幾次還被人家罵,因為我們跑到20幾樓高的大樓屋頂玩耍。」
水電工家庭的日常,還有跟著大型工程四處搬家,從魚池搬到台北、桃園、台中,有時被營造廠倒帳還得被迫跑路,這讓沈詠為在學業上備受打擊,小一他們舉家遷到台北,第一天上課回來,他的手心是全黑的,「考試分數太低,就被老師打一頓,以前在鄉下上學,一下子跑到台北,老師教的全都聽不懂,加上生活環境如此,對念書失去興趣。」
國小、國中寒暑假,沈詠為都在工地幫忙水電,直到上光華高工、南開科大夜間部,他才開始如魚得水,他從小耳濡目染,對一切駕輕就熟,一些迴路裝置甚至能做的比老師還好,念夜間部半工半讀,早已考取7項專業執照,一條穩定多薪的水電工之路就在等他,但他當兵前夕卻告訴爸爸「我不想幹了。」
當時他已經遷回魚池老家,由於他們做工細緻,單價較高,流失許多客人,卻又常得幫做爛的工程善後;要做家庭維修,又有很多是親友,不便收費;後期接政府的標案,魚池有一半的路燈都是他們裝的,但父親漸年邁,加上爬電線桿有職業風險,多方考量之下,沈詠為決定轉換跑道,退伍後在埔里成為一個房仲業務,「父親也同意,反正老本行還是有退路。」
埔里房仲競爭激烈,一棟透天300多萬元,身為一個具有水電專業的房仲,沈詠為尚能讓家庭溫飽,為追求夢想,他2年後再度轉行投入民宿業,一手打造一間以咖啡為特色、咖啡免費喝到飽的民宿,經營的還不錯,「其實從大學時代起,我們家就開始種咖啡自己喝,純玩票性質,從沒想過會有今天的樣子。」
「家全家都愛喝咖啡,那就是工人的飲料,小時候家裡囤好幾箱隨時開,但這是一條不歸路,從喝3合1覺得太甜,改喝2合1,再到黑咖啡、現磨咖啡,愈喝口味愈刁,921後我們從台中搬回魚池老家,發現鄰居自己種了3棵咖啡樹,一試之下發現味道居然不錯,就這樣開始了。」
出於興趣及熱情,2003年左右沈詠為與父親在老家一塊7分地種咖啡樹,當時日月潭一帶都是種茶,沒有人在種咖啡,他們還被其他農民取笑「種這是要配稀飯喔!」但身為水電工只是想自己喝,他們也是笑笑。咖啡苗3年會結果,4年有產量,5年才有穩定風味,他們邊種邊實驗,也遇到許多貴人。
回想當年第一次自己栽種、炒熟、沖煮出來的咖啡,沈詠為說:「現在回頭來看,又苦又澀真的有夠難喝,『燒焦又沒熟!』但是當時的感受是很喜悅,畢竟是辛苦幾年才有的第一次成果,覺得好喝的不得了!」其後逐漸擴展,從開始的100棵到高峰時的1000棵,從玩票、粗放,到後期的科學化,漸漸掌握技術。
2012那年民宿開張,沈詠為拿自家的豆子參加「台灣精品咖啡評鑑」,是個舉辦10多年,有全國100多位農民參加的比賽,他們一舉拿到參等獎,約全國第8名成績,其後他更積極地研究,取得開創性進步,2015年再獲「日月潭精品咖啡評鑑」特等獎,該獎項審核嚴苛,其後3年至今,特等獎持續從缺。
得到特等獎這款咖啡,名字就叫「日月星舞民宿咖啡莊園」,評審對它的口味評鑑為「柚子、香草、蜂蜜、黑醋栗、巧克力、花香、西洋梨、莓果、甘蔗、甜感佳」,不過沈詠為獲獎後,就將產出這款的咖啡樹「砍光」了,「它的風味已催至極限,現在新種下去待收成的品種,有更高的潛力。」
獲獎證明實力,也還要機緣推波助瀾,主辦新春國宴的經國管理學院餐旅系教師,一次在沈家民宿嘗到他們生產的咖啡,對國產咖啡居然能散發出花果香氣、甘甜風味感到相當驚奇,一舉將之帶上國宴。2016年在馬政府的新春國宴上,他成為首次國宴選用的國產咖啡豆、烘焙師、沖煮技師。
2017年蔡政府的國宴上,國際貴賓人數比前年多1倍,有700餘人,除了他之外,整個魚池鄉的咖啡產銷班也進入國宴殿堂,家鄉農產實力大為發光。沈詠為表示,自己只是比別人早起步,且剛好往正確的、市場喜愛的方向去發展,加上高度興趣和投入才有這般成績。
興趣要當飯吃不容易。沈詠為坦言,台灣人工成本貴,咖啡產量也少,一般咖啡農做這行多是出於興趣,很難賺到錢,光他自己前後投入在咖啡栽培、製作、設備的資金,就超過400萬元,若非到了栽種第7年開始販售咖啡豆,有一些資金的回流,讓他得到繼續的動力,否則這個大錢坑可能早讓他望之卻步。
沈詠為表示,很多外國人嘗到台灣的咖啡都驚艷不已,台灣的咖啡是具有世界競爭力的,「現在我的重心已經移轉到教育,從農業端一路教到銷售端,也希望培訓下一代對咖啡的基礎認識,所以也不斷在上課,至於自己的咖啡園,就持續當成一個實驗農場,咖啡絕對是一門無止境的學問。」
值得一提的是,近年台灣咖啡風潮興起,也吸引愈來愈多人投入,如2012年美國精品咖啡協會創辦人Erna Knutsen到訪魚池,稱讚該區咖啡的特殊風味,加上魚池鄉公所推廣,魚池鄉也開始「瘋」咖啡,許多檳榔園、荒地都變成咖啡園,從原本僅3戶咖啡農、共2公頃多的種植面積,5年後的現在已成長到100戶以上,種植面積超過50公頃。(洪子恩/台中報導)